【尚何】败笔（三）
一发完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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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尚九熙收拾完屋子何九华还没吃完早饭，他饭量还真不小，为了防止不够煮了满满一锅的粥生生让他喝掉半锅，吃饭的人吃得香做饭的人也有成就感，尚九熙坐在他对面看他吸吸溜溜的喝粥，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
何九华喝完最后一口，舔舔嘴边儿，狐疑的看着尚九熙，问：“你笑啥？”
尚九熙被人逮到也没觉得多尴尬，嬉皮笑脸的回嘴：“这不是看我这饭做得挺受欢迎，高兴么。”
“你别说，你这粥煮得确实不错，”何九华揉揉鼓起来点儿的肚子，“我吃东西其实挺挑嘴的，难得吃这么香。”
“喜欢你就常来呗，别的我也会做。”尚九熙顺手把何九华用过的碗和筷子拿走放到厨房去洗，何九华站起身倚在厨房门边问他：“那你还会做啥呀？”
“这就得看你想吃啥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行行行，”尚九熙听着何九华说的险些背过气去，连忙打断他，“你要是想吃，别说满汉全席，就是清蒸霸王龙，油爆长颈鹿我都给你做。”
“那您可太阔气了。”
“那是，”尚九熙把碗在沥水架上摆好，“不过食材可得你提供啊，我只管做。”
那边半天没搭话，尚九熙转过头去看他，何九华脸上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尚九熙，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尚九熙见他神色认真，也像模像样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尚九熙回过头收拾东西，死活没敢抬头再看，还没等何九华问就接着说：“从昨天晚上到我现在认识你都没超过24个小时，我本来也以为我就是相中你的长相了，但是吧，你踹人我看着喜欢，你调戏我我也喜欢，你睡觉打呼噜我喜欢，像刚才那样碎嘴子我也喜欢，我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但是我看着你心里就觉着高兴。”
“我就是喜欢你，我认了。”
何九华没接他这一通碎得稀里哗啦的表白，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从身后拥住他，越抱越紧，勒得尚九熙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是，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勒死我啊。”
身后的人没理他，只是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尚九熙，你别喜欢我了行不行？”
“这恐怕够呛，这事儿我自己可做不了主，你要真不想让我喜欢你，那你干脆打我一顿吧，没准儿你把我打废了，我也就不敢说喜欢你了。”
“傻吧你，哪有自己讨打的？”何九华被他逗乐了，钳制着他的手臂也松了力道。
“没办法，你踹人的时候可太好看了。”回应他的是何九华一张明媚的笑脸。
尚九熙想，哪怕是为这一张笑脸，自己都不算白喜欢他这一回。
两个人又胡乱的扯了几句，何九华就说自己有事情要先走。
“你……这就走啊？”
“嗯，得走了，都待一晚上了。”
“那你……”
“我想吃炸酱面。”
“好嘞，瞧好吧您嘞！”
何九华走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尚九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沙发后面抽出自己的画架和笔，他已经很久没画画了，工作忙的很，偶尔闲下来想画点儿什么东西他也总是看着空白的纸半天都没有灵感。
太忙了，没时间思考也没时间感受，偶尔和大学同学一起聊天，混的不太好的总说他学霸果然就是不一样，进了大公司率先步入中产。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比起日复一日的在甲方不合理要求下改动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满意的作品，他更愿意像他们一样找个画室当当代课老师，虽然挣得少，但是好歹不会丢了本心。
今天他不想再考虑这些，只想画何九华。
何九华给他的印象太深也太美好，他选择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这次相遇。
认认真真的把他的样子都画下来，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把他彻底忘掉。
尚九熙不是个傻子，他心里明白得很，虽然何九华穿过的睡衣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还带着没散去的体温，但是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8
何九华拿起手机看了看，果然没什么人联系他，只有秦霄贤的日常问候，他懒得回复，也懒得去理其他任何人，他现在不用别人来掺合自己就已经够混乱了。
尚九熙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九华盯着尚九熙的微信界面，第三次在心里问自己，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一声他已经到家了。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纠结过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纠结。地铁上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把尚九熙的朋友圈翻了个遍，除了拍的十分好看的旅行照片几乎没什么别的内容，一看就是那种温柔阳光的好青年。反观他自己的，除了聚会就是喝酒，对比十分鲜明，鲜明到让何九华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何九华仔仔细细的又把他的朋友圈整个翻了一遍，硬生生从中看出来他的一些习惯，比如说除了集体照几乎不会和别人拍合照，比如说每年都要去一次巴黎，比如说拍自己的时候不是离得老远就是怼脸上的自拍。
这样的人喜欢他做什么呢？
何九华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干脆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与上班族尚九熙不同，他基本上可以算作是自由职业者，他是学播音主持出身的，但是做过声带手术之后这条路是再也走不通了。大学四年也没学别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文笔还算拿得出手，干脆就在网上写写稿子挣点儿零花钱，后来误打误撞的入了配音的圈子，毕竟也有底子在那儿，还真让他搞出了些名堂。
何九华做事情喜欢往前赶，很少被人催稿也很少被人催音，业内口碑很是不错，收入也很不错，除了在别人看起来像个家里蹲以外基本上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工作还是那个轻架熟路的工作，生活也还是那个死水一潭的生活，唯独那个只有一半明亮的房间像梦一样。
说实在的尚九熙真的是惊到他了。何九华见多了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干着禽兽不如的事，他也知道该怎么去对付那些别有意图的人，但是尚九熙不是这样的，尚九熙是个难得的好青年，是那种三好学生似的好，在何九华看来甚至有点儿傻。
听完他那些直白到让人招架不住的告白，何九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他不敢再待下去了，他怕再听上那么一时半刻他的整颗心都要在尚九熙的满腔爱意中烧起来。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了他呢？
何九华点着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的第一根烟，青蓝的烟雾好像把他身上尚九熙的气味驱散了些，他在熟悉的气味里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尚九熙和尚九熙的家，那个人做的饭再好吃也跟他没关系了。
比起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厌倦，还不如早点抽身离开，何九华这样想着，关掉了不知道第几次打开的聊天界面。
工作起来时间过得快的很，何九华消化完那半锅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他打开手机叫了个炸酱面的外卖，他没对尚九熙撒谎，他说想吃炸酱面是真的。
9
在家里闷头工作好几天，何九华终于在秦霄贤闯上门之前回了他的微信，搭理他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又一次相约在夜店。
“怎么又是这儿啊，下次能不能换一家？”何九华凑到秦霄贤耳边大声说，这是他遇到尚九熙的那家店。
“这儿不是挺好的么，腻了？”秦霄贤弓着身子凑近他，又瘦又长的样子活像一只大螳螂。
何九华懒得跟他解释，干脆拿起手里的酒杯塞到他嘴边，秦霄贤习惯了他这个一言不合就堵嘴的作风，二话不说把里面的酒喝了个干净。
秦霄贤是何九华的朋友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咋咋呼呼的不太稳重，看见个什么都爱大惊小怪。何九华本想安生点儿喝个酒，问题是这地方就不是个安生喝酒的地方，这小子也不是个能一起安生喝酒的人。
“哥，哥，那边儿那哥们儿可盯着你看半天了。”秦霄贤一巴掌拍的何九华差点儿被呛到，他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酒，白了秦霄贤一眼，“看看呗，关我屁事。”
秦霄贤笑嘻嘻的搂住他，凑到他耳边说：“你不喜欢我可去了啊，这个长相是我的菜。”
“快滚快滚。”何九华把这个腻人的孩子使劲推开，大螳螂就开开心心的捕猎去了。
秦霄贤离开之后何九华身边总算是安静了些。明明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但他还是觉得心烦意乱，这次肯跟着秦霄贤出来，也多少抱着些找乐子的心思，可是看来看去也没一个顺眼的，反倒惹得他更是心烦。何九华干脆又开了一瓶酒给自己满上，决心自己灌自己个不醉不归，也尝试一下借酒消愁。
在这般灯红酒绿的地方一个人喝酒着实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很快就有人在何九华身边落座。
“这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
何九华闻声抬眼看去，又是个文质彬彬的精英男，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禁欲又危险，是何九华总会招惹到的类型。
“你陪我？”何九华用秦霄贤的酒杯倒杯酒递给他用眼神示意，男人从善如流的接过去一口饮下，看样子应该是个酒量不错的家伙。何九华冲他一笑，点点头表示赞许，“不错，痛快。”
“这酒啊，还是得人陪着喝才有意思，”男人给自己倒满，又给何九华空了一半的杯子满上，“你说对不对？”
“说是这么说，不过那也得是看着顺眼的人才行。”何九华端起酒杯冲他示意，男人又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净。
“你愿意跟我喝酒，那说明我还算是顺你的眼，我很荣幸。”
何九华轻哼一声，“你是应该荣幸。”
男人语塞一瞬，接着问：“一个人来的？自己来这地方，也不怕回不去？”
“这倒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何九华抬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大螳螂，“喏，就是那个。”
“你朋友玩的挺高兴啊，就放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何九华冲男人一笑，“我这不是也玩的挺高兴么。”
男人一愣，随即了然的笑了，手搭在何九华身后的椅背上，是类似禁锢的姿势，何九华觉得不太自在，但也没拒绝。
推杯换盏，话题的尺度越来越大，身体接触也越来越多，男人长得不错，做事风格也算温和有礼，换在以前何九华是不会拒绝的，偏偏这次他只感觉心中不耐。
他在男人吻上自己的前一刻伸手把人推开，站起身披上衣服，“不好意思，我朋友年纪太小，他该回家了。”
男人讪笑着与他道别，何九华一把拎起眼瞅着就要捕猎成功的大螳螂，拖着人就往外走。
“怎么了哥？是不刚才那男的惹着你了，你站这儿别动，兄弟给你卷他去。”秦霄贤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外套帽子从何九华手里拯救出来，见何九华面色不对，一下子就炸了毛，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回走。
“跟人家有什么关系，走走走，都几点了？小屁孩儿该回家了。”何九华单手拽着他转了个圈，把他往外又推了推。
“不是哥，你怎么回事儿啊？这才几点？”
“一点了，不早了，少废话，赶紧回家。”何九华点起一支烟，烦躁的瞪了秦霄贤一眼，小孩儿没敢再反驳，就冲身后刚结识的潜在发展对象挥了挥手机示意再联系，蔫头耷拉脑袋跟着何九华走出门。
何九华随手招来出租车把秦霄贤塞进去，关上车门转身就走，秦霄贤吓了一跳，连忙摇下车窗问他：“你去哪儿啊哥？”
何九华头也没回的冲他吼了一声：“你管我？”
秦霄贤一缩脖子乖乖摇上车窗听话的回家去了。
送走了秦霄贤何九华心情还是很差，不管是烦躁还是性欲都没能得到纾解，北京深秋里冰冷干燥的夜风吹着他软趴趴的头发，身后的灯红酒绿说不出的引人厌烦。
何九华蹲在路灯下面认认真真的抽了会儿烟，他仔细观察着烟管被橙黄的火星一点点吞没而后留下灰白的烟，他的理智似乎也跟着烟一起飘走了。他觉着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管在心里否决自己多少次，他还是想见尚九熙，只想见他，好像尚九熙就是他混乱感情的出口。
他站起身把烟头掐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自暴自弃又熟门熟路的向着尚九熙的家走去。
尚九熙住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太远，何九华几乎是一路跑上了楼，楼道里的黑暗一路跟在他身后，他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这才敲响尚九熙的门。
“尚九熙！”何九华一边儿拍门一边儿大声嚷嚷，“尚九熙你开门尚九熙！”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冷冰冰的防盗门打开，暖色的灯光泼洒在何九华的身上，尚九熙的嗓音有些沙哑，应当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祖宗，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干嘛啊？”
何九华扑倒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而后在他颈侧深吸一口气，说：“来吃炸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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